等待黎明【顾城】

夜晚的寂静中，风停止了流动，桥栏杆如竹节虫般悄然延伸，带走黄昏的怪诞与眷恋。等待者独自伫立，聆听沉入海洋的钟声，目睹融化的石灰岩教堂逐渐变为岸边湿润的沙土，这是可怕的大暴雨过后留下的温存。他高举双手，仿佛托起不再颤动的天空，泪水在黑暗中闪烁，棕灰色圆柱顶端悬浮着静止的白云，凝固了时间的流逝。
舞会散场后，一群佩戴黄金胸针的蝙蝠星掠过，嘲弄等待者的执拗。它们讥讽灯光已屈服于平庸的献身黑暗，影子早已归家，无人理解这种无人知晓的忠诚。等待者沉默以对，深知自己的光芒曾超越繁星与灯火，唯有在困倦与失望吞噬一切后，黎明才会降临。
第一声鸟叫醒来前，黎明从身后悄然走近。她摘下淡绿色长围巾，以最轻盈的姿态终结漫长的黑夜。融化的沙土、沉没的钟声与布满泪水的等待者，最终在晨曦中与光明和解。